10月19日—20日，以“賦能新質生產力，共創可持續未來”為主題的ESG中國·創新年會（2024）在北京首鋼園舉辦。在本次創新年會的圓桌會議環節，中國鹽業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李耀強，中國國際技術智力合作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卜玉龍，國際可持續準則理事會（ISSB）主席特別顧問兼北京辦公室主任張政偉就中國ESG發展和企業實踐等話題進行了深入交流。
主持人：中鹽集團繼2023年第一次，今年再次獲選年度ESG卓越實踐案例，李總是否感到責任更重？李耀強：首先是更加喜悅了，因為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聯合相關單位評比的這一榮譽是嚴肅且規范的，具有很高的權威性。當然，對中鹽集團的肯定也會給我們帶來壓力，但這正有助于鞭策我們再接再厲向前走。主持人：張先生，在指引企業前進的同時，本次榜單還有什么積極作用？張政偉：中國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做ESG就是要有大的樣子。我認為這個榜單起到了4個作用。第一，它是集結號。央廣總臺振臂一呼，各方企業共同參與，本就非常有意義。把ESG做成了一個企業廣泛參與的群眾性的活動，而且參加的企業非常有代表性，包括國企、民企、內資、外資以及金融、實體經濟。稱之為“集結號”，實至名歸。第二，它是展示臺。榜單讓優秀企業有一個展示的平臺，讓希望優秀的企業有向優秀同儕學習的機會。第三，它是宣傳隊。我們現在從事的中國式現代化是崇高的事業，需要有一批優秀的企業做出積極的貢獻。這個過程中我們要有一批榜樣，要把榜樣發掘出來，推廣出去，發揮引領作用。第四，它是播種機。央廣總臺把ESG理念傳播出去，把綠色發展理念傳播出去，會在每個人心中都植下綠色發展、高質量發展的種子。主持人：卜總長期在人力資源服務行業，您怎么理解公司在ESG事業中的作用和位置？卜玉龍：我們今天分享的這些主要實踐案例，涉及能源、鋼鐵、電力等很多領域的企業，都是我們學習的楷模。而我們中國國際技術智力合作集團有限公司是服務性企業，正是為它們服務的。在ESG的三大關鍵詞中，我們更為突出的是社會與治理。按我個人的理解，ESG實踐首先是時代的產物，是在我們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幾十年取得的優異成績基礎上，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必走之路。其次，ESG實踐體現出我國全球治理的理念和系統思維已和國際接軌。再次，企業要實現可持續發展，必須以實際行動共創可持續未來，切莫口惠而實不至。主持人：李總，今年4月份，中國三大證券交易所發布了信息披露方面的指引，對于ESG方面的信息披露要求更高，您感受到壓力了嗎？李耀強：從2010年起，我們每年都發布社會責任報告，中鹽集團所屬的上市公司也在2022年開始發布ESG報告，這些都是自選項。今年4月份以后變成必選項，有兩個好處：一是使我們的信披更加全面、規范；二是發布企業越來越多，所有企業都要進行披露，大家能夠相互啟發、促進，進而使ESG迅速形成推動力。主持人：我們一直在提講好中國故事。在您的行業和領域，有什么樣的故事可以分享？李耀強：過去，鹽是短缺的，所以歷朝歷代都重視鹽。我國上世紀80年代以后，食鹽就不短缺了，反而有攝鹽過多的問題。中鹽集團從民生角度出發，動員大家減鹽。按照聯合國推薦的健康用鹽標準，每人每天攝入5克，我國卻是10克，多數人難以驟減食鹽攝入。中鹽集團深知減鹽的本質是減鈉，于是推出了低鈉鹽，在普通食用鹽中摻入20%—30%的氯化鉀，通過減鈉實現對人們健康的保護。從創新功能角度講，中鹽集團將地下鹽穴用作天然氣的儲存空間，并壓縮空氣實現儲能發電，將來還會以之儲存氫氣，做到多能并儲，這都是對環境非常好的安排，與ESG理念十分契合。主持人：讓賣鹽的企業推進減鹽工作，似乎有些矛盾。推出低鈉鹽對中鹽集團的企業經營效益有沒有影響？李耀強：也許形式上是矛盾的，但本質上不矛盾。中國鹽業公司在1950年設立，設立的初衷是解決人民群眾的用鹽問題，從解決短缺問題到為健康減鹽，我們的使命職責始終是一致的。研制和推廣低鈉鹽，短期內會導致企業效益下降，但在大家接受之后，效益還是會回升的。
主持人：最近一段時間，人工智能大火，很多人也提出了“AI+ESG”等理念。李總覺得人工智能對中鹽集團相關的ESG建設有什么影響？李耀強：我覺得是正面的影響更多。第一是搜索功能。AI的搜索功能不但可以提高效率，同時可以避免人為的誤差和片面性，可以使信息搜索更加全面。第二是智能分析。通過AI對數據的分析，對未來作出預測，特別是對風險作出預測，可以幫助我們預先避免一些風險。第三是AI模型可以做出標準的ESG樣板，兩相對比，可以使我們更直觀地看到差距，以便找到改進的方向。李耀強：我們在2022年實現了空氣壓縮儲能發電，至今已經成功運行了2年。今年我們要將鹽穴空氣壓縮儲能規?；?。最近我們繼續和華能集團合作，將推出兩個350兆瓦的空氣壓縮儲能項目。此外，鹽穴儲氦項目已經驗證成功，接下來還會和清華大學等十家單位開始鹽穴儲氫的研究。我們和南方科技大學在鹽穴液流電池研發方面也取得了重大進展。主持人：卜總，您認為自己所在的企業在人工智能賦能方面有哪些可以提升的地方？卜玉龍：第一是數字化轉型存在短板。數字化轉型決定了這個行業的未來，近兩年我們加大了這方面的投入，比如我們和中國電信聯合打造行業云，將行業內7萬家大大小小的企業聯合起來進行建設，避免大量的社會資源浪費，這是我們作為人力資源頭部企業應有的擔當。第二是我們在支持低碳經濟和支持高端制造業發展的人才方面還有所欠缺。張政偉：我會更積極一些。我覺得，應該跳出兩個企業來看，要關注整個中國企業的ESG工作。中國的ESG工作具有后發優勢、制度優勢和理論優勢。我們在做ESG的時候應該著眼長遠。同時，我們的ESG工作要久久為功，這本就是一個可持續的工作，企業從現在開始到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整個進程中，ESG工作都是我們推動崇高事業的重要抓手。主持人：中國企業在積極踐行ESG理念，但在世界上，是否存在脫離中國化的ESG世界語言？張政偉：中國企業本身就是世界ESG話語體系中的一個構成部分，所以不存在脫離中國化的世界語言，中國企業的話語本就是世界話語的一部分。首先，中國企業的話語，中國企業自身聽得懂。當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在講ESG故事，當我們的影響力足夠大的時候，就不存在我們要去說別人的話。當然，在我們講自己話的過程中，應關注國際發展趨勢，讓講出來的話變得更容易被其他利益攸關方，尤其是國際市場的利益攸關方聽懂。財政部今年5月份發布的《企業可持續披露準則——基本準則（征求意見稿）》就是要基于國際可持續準則構建中國的準則體系。李耀強：近幾年，在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的大力推動下，中鹽集團踐行ESG理念有了很多感慨和收獲：第一，我們認為踐行ESG理念有助于提高企業責任感和使命感，包括職工凝聚力和戰斗力。第二，踐行ESG理念有助于獲得社會各方的支持，獲得產品的溢價。第三，踐行ESG理念有助于實現企業的長遠發展，做成百年老店。張政偉：這是一個系統工程，ESG工作的推進需要一個生態，單個企業單打獨斗雖令人敬佩，但很多時候并不是這個事業的最優路徑。ESG工作整體進步需要整個ESG生態圈共同推動。推動企業ESG工作的因素涉及7個方面。第一是“政府的手”。政府監管政策的推動對企業來說是最直接的。2024年，無論是證監會還是財政部、國資委，都對中國企業如何履行社會責任、做好可持續信息披露出臺了很多政策規定。第二是“投資人的腳”。投資人實際是對企業做選擇，在國外推動ESG工作，投資人的推動非常重要。國資委本身也是投資人，是國有資本出資的代表。落實黨中央有關指示應該成為企業ESG最大的推動力。此外，市場上的一些投資人也在積極介入綠色投資、綠色債券、綠色金融發展，這一部分的推動力也很重要。第三是“民眾的票”。這個“票”是鈔票。如果中國消費者都愿意做更多綠色低碳的消費，必然就從產品端、市場端推動了整個工作。第四是“市場的門”。大家都在關注歐盟的電池法案，假如企業達不到它的碳足跡要求，歐盟可能就會對某企業關上這個市場的門，成為壁壘。我國產品出口到歐洲的很多企業就感到了壓力，已開始采取一些行動。第五是“行業的檻”。諸如航空有可持續燃油等行業，有相關的減排要求或綠色燃料的要求，這也會對企業提供轉變的壓力。第六是“對手的卷”。中國很多產業已經走到了價值鏈的中高端，例如太陽能、光伏。雖處于產業鏈的中高端，但是我國企業在國際市場上還是沒有充分的定價權，這說明我們“卷”的軌道不對。我們不能還是卷成本、卷價格、卷質量，現在有一個新的賽道叫卷低碳。如果對手已經在卷低碳，你還處于卷成本的階段，對你就是降維打擊。第七是“企業的碗”。飯碗就是競爭力，你的競爭力在什么地方？在多因素生態中，企業應怎么做選擇？一流的企業要有一流的ESG報告，一流的企業要有一流的ESG工作。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一直在推動這個工作，讓中國企業尤其是中國國有企業報出來的ESG報告達到世界一流ESG報告的水平，我們在報告上體現的實力要和在核心競爭力上體現的實力達到相同水平，讓軟實力、硬實力比翼齊飛。這7個因素就是整個中國ESG生態。對整個生態的協同，我有一個大概判斷：現在生態鏈條中的各部分都在起作用，大家已經開始聯動，對企業也有影響。但我們還不得不承認，我們是處于ESG工作的初級階段。中國的ESG生態雖然處于初級階段，但我們是優于發達市場的ESG工作初期階段的。主持人：張先生之前說過“不能把ESG看成報告藝術”，這句話怎么理解？張政偉：ESG是一項藝術，但是實踐的藝術，我們不能把它看成報告的藝術，報告的藝術是對ESG的一種誤讀。
主持人：2024年是聯合國提出ESG的20周年。今天，全球ESG的哪些新動向值得中國企業注意？張政偉：這20年是非常重要的20年。大家一開始意識不到ESG問題，到意識到這個問題時，又一籌莫展地尋找方法，因而經過了很多激烈的碰撞。現在，我們慢慢知道人的行為導致溫室氣體排放和全球氣候變暖，而氣候變暖對人類又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所以我們必須采取行動。這個行動需要從企業端發力，每個人、每個企業要把自己的行為和人類的共同挑戰聯系起來。經過這一過程后，ESG三因素和企業聯系得以密切，利益相關方在各個領域也都做了探索。目前，大家共同認識到，我們需要提高信息可比性，需要有一個全球ESG的共同基準，讓所有企業在共同基準下書寫并披露報告，這也是國際社會選擇在國際財務報告基金會下設立國際可持續準則理事會的緣由。此外，ESG報告不能再靠企業自覺披露，應注重底線要求，而且底線要求要對所有企業公平。中國財政部說，到2027年率先出臺基本準則和氣候準則，2030年準則體系要建立，有明確的時間表，對企業來說，這事已由選答題發展到必答題。財政部的準則提出四個拓展的路徑，其中有上市企業向非上市企業拓展，大企業向中小企業拓展，由此可知，就是要確定一套適合所有企業的準則。只不過在實踐上需要漸進，這是中國企業必然面對的重要的制度性變化。在這個過程中，鼓勵中國企業尤其是優秀企業先行先試，率先行動。主持人：我們經常聽到這樣一句話，就業是最基本的民生，卜總怎么理解這句話？卜玉龍：中國是人口大國，一方面，企業的發展直接決定著就業。我們公司作為人力資源服務機構，體會最深的就是高質量發展是為了解決國家高端產業在產業發展中需要的人才匹配度難題。另一方面，基礎產業轉型升級也帶來了大量就業機會。人力資源服務機構擔負著很重要的使命，就是要把崗位需求和就業需求精準對接。主持人：ESG特別講求社會責任，怎么對特殊群體給予關心和照顧呢？卜玉龍：我們做了非常積極且大膽的嘗試，給他們提供實崗就業、幫扶、派遣等多種形式。我們還開展了拉手計劃、圓夢行動，幫助弱勢群體實現盡可能的就業。同時我們也在北京、上海建立了80多個殘疾人就業幫扶基地，近兩年已幫助3000多殘疾人實現了就業。在2020年東京殘奧會和2024年的巴黎殘奧會上，通過我們的圓夢行動，簽下的運動員累計獲得16枚金牌。2024年參加殘奧會的戴云強就是我們簽約的運動員，他破了紀錄，同時也產生了很好的社會影響。中國的就業問題影響到社會的穩定，影響到每個家庭。我們人力資源服務機構要盡快地通過諸如信息化手段，在更大范圍中去匹配崗位和求職者。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的硬道理，只有把經濟發展搞上去，就業問題才有望迎刃而解，如果沒有經濟基礎，光說就業是空談。主持人：卜總怎么理解人工智能+ESG在新質生產力中的作用？卜玉龍：我還是在商言商。人工智能和數字化科技的發展對時代的發展有很大的帶動和促進作用，節省了很多社會資源。人工智能也給我們的行業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變化，過去我們選人用人，從招人進來、背調到最后考核乃至離職的全流程都是靠人工管理，現在可以實現全程的人工智能管理，面都不用見。主持人：作為人力資源服務企業，卜總是否擔心你們的工作被人工智能取代？卜玉龍：這是我們面臨的問題，同時也給我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我們為高端制造業提供招聘，通過AI應用，招聘周期縮短30%，招聘成本壓縮20%，人員到崗以后的適應期縮短15%，人工智能大大提高了我們的工作效率。我們人均服務的人數，也從過去的300人到現在的1300人，這幾乎是革命性的變化。但是，一些需要現場服務的工作人工智能實現不了，如為員工轉組織關系、給外企員工辦入境證等。也就是說，人工智能取代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可量化的。
